菲比推门进来,幽幽的对着正在玩电脑的洪钧说:“老公,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。”
洪钧一时还无法从网络中全身而出,只扭头看了菲比一眼,发觉她一脸凝重的表情,于是赶紧转过身来正面以对,等着菲比继续说下去。
“今天的证明交过去了,结果派出所所长却说这个用不了,需要我们重新去开。”洪钧隐隐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,菲比继续说道,“他说这张证明看上去像是复印的,好像不是原件,而且最关键的是,盖章的地方应该是先写字,再把章盖上去,而不是先盖好章,然后再写上字的……他这不是故意刁难嘛?”菲比似乎越说越气,眼看就要哭出来了。
洪钧听菲比说完,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,心里暗暗问候了那个所长的母亲,如果换作以前,恐怕他早就拍案而起,不分时间场合的发表自己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演说,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这样,因为他知道,以前的那种举动对事情本身根本没有任何帮助,它只会恶化身边人的心情,完全是一种自私的自我的情绪发泄,风度尽失,简直毫无意义。
现在的洪钧只在乎身边人的心情,他知道这时候的菲比最需要的是安慰和疏导。他摆摆手让菲比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,故作轻松的说,“看吧,我就知道,这件事从头到尾太顺利了,肯定不太正常,哈哈。”
罗莎经过的时候,杭州政府似乎没有太多的关注,相比前面的数次台风,这次的罗莎显得太小了,换作谁也不会把它当回事,可世间的事就是玄妙,惊喜或者灾难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,往往人们事先精心准备的,事到临头却派不上什么用场。
罗莎走了,给杭州留下了汪洋一片,给杭州政府留下了一个棘手的难题,一个多年没遇到过的难题,虽然整个杭州城损失惨重,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,但该来的迟早会来,还不如早点儿经历,早点儿成长。
城区里被淹的道路逐渐减少了,洪钧和菲比两个人从家里出发后,顺利的在邵逸夫医院建了大卡,看看时间还早,于是决定顺便去一趟房改办把事情办掉。走进耀江广厦三楼的房改办时,洪钧还开玩笑的问菲比,“你说今天会不会顺利呢?”以往出门办事受挫折的经历太多了,导致现在的期望值越来越低。这样也好,期望不高,遇到挫折时就不会气急败坏,所以后来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,洪钧就安慰菲比,同时也自我安慰,“在家百日好,出门半日难啊。”这样每次不顺了,都会觉得狠正常;如果运气好办成了事,都感觉是老天的恩赐,好像捡了便宜一样。没想到,这次无比顺利,办事员头也不抬气若游丝的问洪钧他们要的证件,碰巧都带在身上,五分钟不到,搞定回家。
这次太顺利了,有过多次软件项目经验的洪钧似乎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。这不,派出所所长不失时机的冒出来了。洪钧继续安慰着菲比,心想自己这次太大意了,前一天派出所要求提供无房证明,第二天就双手奉上,这不是在传递一个讯息——我们很着急嘛。其实完全可以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再登门啊,这帮为民办事的,不就是最善于利用老百姓的急切心理来做文章嘛。
再往深里想想,以前肯定也有别人出具无房证明的,洪钧他们肯定不是第一个有此遭遇的,这么说来,派出所所长是明明预见了结果而不事先提醒,用意何在,他总不是真的要你再跑一趟房改办把事办好吧,一个盖章的问题,还不是所长一句话的事,如此看来,其中用意显而易见了。
如果真的是因为盖章先后的问题,那房改办的人跟派出所的人真的是一丘之貉了,他们的如此做法,显然是故意留个后面的接棒人一个敲竹杠的机会呢,都说官官相卫,这衙门里的都有哪些猫腻,就是洪钧这样的老百姓所无法洞悉的了。洪钧只知道,衙门里当差的,没几个真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,这世上每天有太多人为了一个鲜红的图章跑细了腿、弓弯了腰,因此,当你走街串巷,看到墙上一个个的办证电话,就不要觉得奇怪,消除它们,只靠清洁工是不行的。
想到这里,洪钧说道,“那先放段时间再说吧,我们不急,下次上门带条烟。”菲比沉思片刻,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站起来,“不,改天我再去趟房改办,按他要求的再来一次,我就不纵容了这些贪官污吏,看他还能怎么办!”洪钧看着眼前的菲比,一如看着年轻时的自己,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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